(一)交易
“轰”的一声沉闷的声响,地牢的石门缓缓打开,外面昏暗的光线顺着门缝挤了进来,片刻后随着石门的关闭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。
男子迈着沉稳地步伐上前,他抬手打了个响指,地牢中旋即亮起两盏昏暗的烛光。
“师叔,好久不见。”
男子身着文武袖,如儒生般的广袍下是贴身的森森铁甲,腰腹间系着一条造型别致的腰带。
他生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,肤如凝脂,眼如点漆,额间有两个大小交叠的明黄色鹿角形印记。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沉稳与肃杀,又叫人不敢生出亵渎之意。
对面被双手吊起的豹妖闻声缓缓地抬起头来,一连几日的刑讯让他看起来显得颇为狼狈,他头发散乱,脸上、身上到处都是伤,由于太过虚弱甚至无法完全保持人形,他长长的尾巴半垂在地上。
男子看到他的状态时,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,随即又换上一副笑盈盈的神情,“好狼狈啊,师叔。”
他走上前抬起豹妖的下颌,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,才开口道:“我们做个交易吧,师叔。”
鹿童娴熟地替他理了理头发,又用拇指轻柔地擦掉他嘴角的血迹,“你帮玉虚宫捕杀敖丙,我就放了申伯父,你也可以重回捕妖队继续做你的队长,怎么样?”
申公豹偏过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,“呸,为虎作伥的混账东西,我跟你…你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鹿童脸色骤然冷了下来,地牢昏暗的光线拂照在他阴翳的脸上,照的他那张俊俏的脸更加阴森可怖。
“叛逃师门,勾结龙族…师叔,是你先犯了错啊。”
申公豹冷笑一声,感觉鹿童天真的可笑,“你以为你杀掉敖丙,你就可以在玉虚宫站着了吗?”他轻哼一声,“别别…别做梦了,你也只不过是跪得更高一点。”
听到“敖丙”两个字,鹿童的脸色更难看了,他猛地上前一步掐住申公豹的脖子,修长白皙的手指倏然用力,像是真的要掐死他。
鹿童阴狠地笑了笑,听到申公豹难受的喘息声,才略微松动了下手指,但依旧没有放开。
他另一只手把玩着申公豹的尾巴,语气有点玩味,神情中更是带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,“我差点忘了,师叔以前不是说不收徒弟吗?”
后面几乎是咬着牙问:“我有时真想撬开你的嘴看看,里面有一句真话吗?”
鹿童像是真的很生气,额头上露出一对长长的鹿角,仔细看的话,会发现他的一只鹿角比另一只略微小一点点,在这只鹿角底部有一道很深的切痕。
经年累月,依旧难以完全愈合,显眼地盘踞在那儿。
看申公豹不说话,他又恢复到之前的淡淡的神情,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。
半晌后他像是有些无趣,于是后撤一步自然地松开申公豹,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方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,“怎么办啊师叔,你越是关心他,我就越想让他死。”
“所有试图靠近师叔的人,都该死!”
(二)初遇
鹿童走出地牢后,偏头没什么情绪地问看守的弟子,“谁给他用的刑?”
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,负责看守的弟子上前弯腰报告:“鹿童大人,是南极仙翁授意的,我们才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鹿童只手拧断了脖子。
他嫌弃地拍拍手,转过头看着其他的弟子,嘴角轻微上扬,笑意却不达眼底,“我再说一遍,关于申公豹的任何事要第一时间报告我,谁再敢越过我擅自做决定,这就是下场。”
“大家都在玉虚宫待了这么多年了,自己的命握在谁手里,应该听哪个主子的话,还没弄清楚吗?”
站着的人都噤若寒蝉,鹿童提高音量压着性子又问了一遍,“听到了吗?”
“是。”所有弟子整齐划一地回答。
鹿童走了两步,又停下脚步,说:“出去之后什么话该说,什么话不该说,应该不用我再教你们吧!”
鹿童回到自己的寝殿,推开门,桌子上、窗口、地上到处都摆满了粉紫色的无尽夏,他盯着眼前的花朵怔怔地出神。
好像那天也是如今日般闷热的天气,他躲在一片花海里听着外面妖怪濒死前的惨叫声,仿佛下一刻刀子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,死亡离他只有一步之遥……
也就是那天他遇到了申公豹,给他漫长的妖生开了个坏头。
———
这天申公豹接到新任务,去黔灵山去抓捕几只作恶多端猴妖,任务进展地很顺利,反抗者全部就地诛杀,剩下的押送回玉虚宫。
就在他们收队返回时,身后的一片花海轻微地颤动了下,很轻微的一下,就像是风吹过水面掀起的一丝涟漪,随后便归于寂静。
申公豹掀起眼皮盯着花海看了一小会儿,身后弟子颔首问道:“队长,是有什么情况吗?”
“没、没有。”申公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,说:“你…你们先回去交差,我还有点其他事儿,随后…就就到。”
等捕妖队浩浩荡荡地离开后,他低头轻笑了下,说:“出来,别让我…我我说第二遍。”
半晌后,那片花海仍旧一片死寂。
申公豹耐心告罄,他转身跃起朝着花海甩出一鞭,雷公鞭像是一条蜿蜒的毒蛇瞬间劈开一道很深的裂痕,粉紫色的花瓣如密集的雨点散落的到处都是。
花海里藏匿的身影也显现出来,是一个的小孩,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。
他的化形术很强,甚至要比玉虚宫很多高阶弟子都要好,要不是他头上稚嫩的鹿角出卖了他,申公豹可能真的会以为这是个迷路的人类小孩。
小妖从地上爬起来,直直地盯着他,小手攥拳,一脸防备,一副随时要反击的样子。
申公豹看着他不禁想到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,他长大也会是这个样子吗?就在他出神的刹那小妖朝他冲了过来,一拳狠狠地砸向他。
毫无杀伤力的一拳。
申公豹后撤一步,从腰间抽出雷公鞭甩向他,鞭子在接触到小妖的瞬间化作一条铁链牢牢地绑住他,越挣扎越紧。
申公豹看着眼前的小妖,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问:“你你…你叫什么名字?”
小妖放弃挣扎后,撇过头不看他,也不回答他的问题,一副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的架势。
申公豹难得有耐心,也不着急走,而是陪他在残败的花海中坐着。
半晌后又问:“你、你…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“鹿童。”很稚嫩清脆的声音。
申公豹看了眼被雷公鞭削掉一半的一只鹿角,施法替他止血,又撕掉自己的袖口替他包扎。
做完这些申公豹将雷公鞭收回腰间,此次任务本来就是除掉那几只猴妖,这个小妖纯属运气不好。
“这…这个山头不安全,捕妖队可能会随时回来巡查,你去个其他地方,不要再再…出现在这里了,以免再次被…被被误伤。”
申公豹刚要准备起身离开,一低头才发现鹿童在吧嗒吧嗒掉眼泪,连哭都悄无声息的。
申公豹有点头疼,他完全没有哄小孩的经验,他下意识瞥了眼鹿童额头上裹的七扭八歪的布条,纠结半晌才别扭地开口:“鹿角还会重新长出来的,不不…不要哭了。”
鹿童依旧板着脸掉眼泪,又倔强地转过头不想看他。
申公豹起身离开,过了会儿又返回来,手里拿着一大束粉紫色如球状簇拥花朵,递到鹿童眼前,语气温柔地说:
“别别…别哭了。此花叫做'无尽夏',花期漫长,可可…可以绵延整个夏季,寓意着:美满与永恒,送…送送给你。”
见鹿童不为所动,他又说:“你你…很有天赋,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考进入玉虚宫,可以来找我,我叫申公豹。”
话毕,他从自己腰间拿出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盒子递给鹿童,“这是灵丹,可以帮助你提升修为,算我给你…你你道歉。”
——
下雨了,鹿童关掉窗户,自嘲般笑了笑。
爱和恨是不能相互抵消的,被割掉了鹿角时,想杀他是真的。
但当申公豹一袭玄色外袍捧着一大束无尽夏出现在自己眼前时,尽管他的伤口还在流血,但心却先一步原谅了他……
(三)因缘际会
捕妖队浩浩荡荡的仪仗经过玉虚宫的长街,周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弟子,听说这次又捕到了很多高阶大妖,但此次带队的人不是申公豹。
申公豹和太乙执行完任务刚返回玉虚宫就看到声势浩大的队伍,后面带着一长排囚车,申公豹无心关注其他,他现在一心只想尽快立功,然后晋升十二金仙。
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看到了一双熟悉清澈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。
是鹿童。
他脸上、身上满是伤痕,之前被他割掉的鹿角重新长出来了,只是比另一只小很多,大小不一,看上去有点滑稽。
鹿童只是盯着他,但并没有喊他。
——
鹿童盯着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的申公豹,有一瞬间的欢喜,像是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在蠢蠢欲动。
申公豹依旧一袭玄色外袍,负手而立,身后流光溢彩的大殿矗立在他的身后,他好像天生就适合站在高处。
后来在无数个黑夜里鹿童也曾问过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他的。
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或答案。
人类常说“当在一个人身上看到通往另一种人生的大门时,我们会爱上这个人。”
鹿童永远忘不了玉虚宫长街上,申公豹站在囚车前看着他的情景,众弟子俯身作揖为他让出一条道,周边的喧闹声都在这一刻消散。
终于神明投下了悲悯的目光,朝他伸出了手,说:“别害怕,我带你走。”
他明明恨透了玉虚宫这些道貌岸然的修行者,但申公豹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时,他就又原谅了所有人。
申公豹对他很好,教他识字、教他术法……
会在他因为拉不开弓偷偷哭泣时,摸摸他的头,说:“需日日勤奋,不可……操之过急。”
但就是不收他为徒。
鹿童也曾问过为什么,但都没有明确答复。
他就这样日日修炼,觉得是自己天资愚钝所以他才不收自己为徒。
日子一天天流逝,他也一天天长大,申公豹来看自己的次数却越来越少,偶尔来一次也只留下寥寥数言,就又匆匆离去。
肆意的晚风撩拨着将落不落的夕阳,再一次与申公豹擦肩而过时,鹿童没忍住喊了声“师父……”
申公豹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,但旋即又阔步离开。
只有飘扬的发丝拂过鹿童伸出的指尖。
再一次见到申公豹是在一次捕妖行动中,他带队去收尾,却看到申公豹靠着一个大树站着,神色很是疲倦。
“师父,你没事吧?”鹿童走过去恭敬地将一个灵丹递给他,半低着头不敢看申公豹的眼睛,他在赌也在试探。
“不许叫我…我我师父,跟你说过多少遍了?怎么不不、不长记性。”
鹿童带抬起头将那点失落掩藏的刚好,他浅笑了下,说:“嗯,记住了。”
“下个月一号,你去南极仙翁那边报道吧,我向他举荐了你,以后他就是你师父了。”
鹿童阴翳的神色彻底掩盖不住,有些偏执地盯着申公豹,问:“为什么?因为我资质平庸,可我每次考核都是第一,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收我为徒?”
申公豹背过身,负手而立,语气冷冷的:“我不收徒弟,现在是,以后……以后也是。”
“知道了,师叔。”鹿童声音淡淡的,听不出情绪。
申公豹转身看了他一眼,鹿童长高了很多,现在身高已经超过他了,出落得也越发利落俊朗,但他依旧记得那个在残败花丛中无声哭泣的小鹿妖。
他叹了口气,拍拍鹿童的肩膀,“瘦了,再忙也要好…好好吃饭。”
鹿童怔了怔,倏而露出一抹很浅的笑容,“师叔也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申公豹离开了,鹿童站在原地看了很久,直到申公豹身影变成一个小圆点消失在道路的尽头,他才收队返回。
鹿童更坚定了他的想法,他必须站的更高一点,才能帮到他。
在南极仙翁手下干着那些肮脏的活,鹿童起初十分不适应,每次执行完任务都要洗很久手,直到指尖发白破皮才停止。
他来到后山,望着葳蕤连片的无尽夏。
好想师叔啊。
回到玉虚宫就听手下弟子说申公豹回来了,在自己的寝殿。
鹿童来不及换衣服就兴冲冲地赶了过去。
申公豹的寝殿旁往前百米有个半圆形的门洞,绕过去就能看到个四四方方的庭院,里面竹影缭乱,鹿童被申公豹带回来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。
鹿童屏住呼吸刚走了几步,就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在庭院里练鞭法,身形轻盈灵动,在月光下像是精心捏造的人偶,精美惑人。
如果能有傀线控制就更好了,这样他就只能对自己一个人笑,给自己一个人看。
“谁……谁,出、出来。”
鹿童躲进竹影中,没出声,他贪婪地想再看看申公豹,独属于他隐秘遐想中的人偶。
刹那间,雷公鞭伴着破风声出现在鹿童眼前,他嘴角扯出一抹笑,没有躲。
半晌后,捂着鹿角委屈巴巴地出现在申公豹跟前。
“师叔怎么连我都没认出?”他话语间夹杂着委屈和埋怨,丝毫不提自己偷偷隐去术法和气息的事。
“你过来怎么不出声啊,伤到哪了?我…我我看看。”申公豹有些焦急地上前。
鹿童松开手,露出渗血的鹿角,还是那只受伤的鹿角。
申公豹有些头疼,那只新长出的鹿角本来就小一些,这下又伤到了。
鹿童很轻地眨了下眼睛,凑近一步盯着申公豹的眼睛说:“师叔,你要对我负责啊。”
鹿角对鹿族的重要性申公豹自然是知道的,不光是等级威慑,也是雄性鹿争夺配偶的象征工具。
两道交杂的鞭痕盘旋在这只畸形稚嫩的鹿角上,该死的显眼。
“会会……会长好的。”申公豹被鹿童明晃晃的眼神看的有点心乱,他错开视线心虚地说道。
“可是好疼啊,师叔。”
申公豹包扎的手顿时有些不稳,低声问;“很疼吗?那我再轻点。”
那天晚上申公豹罕见地没有问他术法、任务完成情况,反而问他,“你在师兄门下还习惯吗?有人欺负你吗?看起来好像又清瘦了些……”
(四)叛逃
鹿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申公豹了,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。
鹿童等了很久很久,等来的却是“申公豹勾结龙族,叛逃师门”的消息。
他一直以为申公豹是有这么苦衷的,他独自一人在玉虚宫力排众议替申公豹说话,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。
私下他又暗自派弟子打探申公豹的下落。
那时他还天真地以为一切都是误会,等误会解开他依旧可以跟在申公豹身后乖乖喊他一声“师叔”。
东海的海水清澈冷冽,海岸线一望无际,而落日好像就在海的尽头。
“你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鹿童听到声音惊喜地回头,随后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。
申公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,那小孩长着一对细小的龙角,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安静地趴在申公豹肩头。
“他是谁?”鹿童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,但在问出这句话时,他还抱有一丝期待。
“我我……我徒儿敖丙。”
鹿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,他眉头微蹙,语气冷的吓人,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,“师叔以前不是说不收徒吗?”
“这个不、不是你该管的。”申公豹下意识偏了下头不去看鹿童的眼睛。
“师叔,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?跟玉虚宫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,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。”
“我没有苦衷。”申公豹看向他,没什么情绪地说:“呵,是大师兄让你、你你来做说客的?”
“不是,我是想帮你…”鹿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。
“不需要。我们立场不同了,下次再见面不用念及旧情。”
申公豹的话依旧冷冷的,像是在陈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,说完便果断离去,只留鹿童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原来他没有苦衷,他也不是不能收谁为徒,他收了敖丙为徒弟,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和鹤童或者其他弟子都没有任何区别。
(五)无尽夏
鹿童会定期去后山给无尽夏浇水,跟着他的弟子问:“师兄,这是什么花啊?”
鹿童盯着成片的花海,自嘲般笑了笑: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捕妖队的前身叫做妖监司,据说第一任监察长接到一个任务,说是在某个山头发现了个作恶多端的大妖。
他奉命前去绞杀,可当他到山头时发现,传说中十恶不赦的妖,只是个喜爱种花的小妖。
监察长一开始没有直接抓她,想先搜集这个小妖的罪行。
他等了很久很久,发现这只小妖只在每年夏季的时候出来种花,剩下的季节修炼,并无什么罪行。
渐渐地他爱上了这只小妖,于是主动靠近她,跟她表白。
出人意料的是小妖拒绝了他,但上天庭又催的紧,于是他随便抓了个妖回去交差,转而以保护之名将这个小妖囚禁起来。
他那时觉得来日方长,终有一天小妖会爱上他,结果他等来的却是小妖自毁式的报复。
当然小妖失败了。
于是她捏碎了自己的妖丹,化作山间的一片花海。
监察长对她的爱也化作无尽恨意,捕妖队就是在那时初步形成的。
他恨毒了那个小妖,以至于恨世间所有的妖,但那片山头的花海却逐年繁茂。
鹿童低头看着手里如球状簇拥的花朵,低声说:“爱而不得,无尽恨。”
他将手里的花朵捻碎,笑着说:“此花叫做‘无尽恨。’”
(六)变故
这天鹿童被派出去执行其他任务,而南极仙翁却故意将玉虚宫捕杀“叛党的计划”提前了,以申公豹为诱饵,引敖丙现身。
支开鹿童是因为南极仙翁发现他这个好徒弟越来越不“听话”了,尤其是在申公豹的事件上。
为防止此次计划横生枝节,鹿童不出现自然是最优解。
敖丙果然独自来了,而哪吒则被玉虚宫众弟子缠住不得脱身。
申公豹自然不愿敖丙因他而处处受限,丢掉性命,于是便想以死以破局。
在千钧一发之际鹿童赶来回来,他一跃而起拉弓放箭,箭矢如同散落的流星砸向南极仙翁。
申公豹抬眸看着负手而立的鹿童,恍惚间才发觉他真的长大了,早已不是那个因为拉不开弓而低头哭泣的小鹿妖了。
无量仙翁吐出一口鲜血,大声斥问:“鹿童,你要造反吗?”
鹿童缓缓上前,漫不经心地说:“哪的话,我可是在帮您啊师父。”
南极仙翁捂着伤口,目眦欲裂,冷笑了声,“别忘了,你也服下过灭魂丹,背叛我的下场你应该知道。”
鹿童拍手笑了出来,“师父,我好歹跟了您这么多年,我会蠢到不给自己留后路吗?”
南极仙翁盯着他,问:“什么意思?少装模作样了,我的灭魂丹是没有解药的。”
“师父,‘聪明人一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,不管那条路能不能用得到。’这还是您教我的,您忘了吗?”鹿童垂眸整了整自己的衣袖,又说:“不过,你们的纷争我并不想参与,我只带走申公豹,其他的我不会插手。”
南极仙翁阴森地盯着鹿童,半晌后才吐出一个“好”字。
南极仙翁运用内丹蓄力元气打向敖丙,申公豹趁乱挣脱束缚挡在敖丙身前。
“嘭!!”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,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空。
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席卷而来,他睁开眼发现鹿童垂眸直直地看着他,一双长长的鹿角出现在鹿童的额头,那只受伤的鹿角依旧明显。
鹿童冲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,随后倒在他身上。
申公豹抬手才发现鹿童后背上都是血。
是鹿童替他挡下了那致命一击。
哪吒和其他人在此时到达了战场,战局立即发生逆转。
(末)花落
申公豹抱着怀里一点点冷却的鹿童,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。
“师叔,你没告诉我‘无尽夏’的别名又叫‘无尽恨’啊。”也许从我们第一次遇见,结局就注定了。
鹿童抬起滴血的手指替申公豹擦掉眼角的泪水。
“师叔,我在我们初次遇见的后山种了一大片…片无尽夏,一直和你去看看的……但它的花期好短啊,等花落的时候,夏天就结束了……”。
命运像是一个绕不开的结,我们只能被推着走。
“如果可以,我想和你回到过去,回到那年夏天,我们躲在无尽夏花丛下,不要被命运找到。”
全文完。
(注:最后一句改编自简媜《陪我散步吧》)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5:50:0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