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再是少年时的清澈阳光,不再是病房里崩溃绝望的痛楚,
甚至不再是刚才宣布未婚妻时的疏离客套。
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、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神——浓得化不开的痛苦?深入骨髓的愧疚?
一种近乎哀求的狼狈?还有……一种深深的、彻底的、令人窒息的无力感?
那眼神复杂得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,瞬间攫住了我。时间再次凝固。
周遭的一切声音、光影都消失了,只剩下他那双眼睛,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,
将我牢牢吸住,动弹不得。然后,他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,对着我的方向,
微微地、幅度极小地,点了一下头。那不是一个重逢的致意。那更像是一个……无声的告别。
一个迟到了整整十年的、带着血淋淋真相的、最终审判般的告别。杨璐用力推着轮椅,
冲出了那扇隔绝喧嚣与窒息的大门。门外走廊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,
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空旷感。“晚晚?你怎么样?要不要去医院?”杨璐的声音带着哭腔,
焦急地俯下身查看我的状况。我死死地咬着嘴唇,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,拼命摇头,
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身体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叶子,不是因为冷,
而是因为那眼神带来的、穿透灵魂的冰冷和绝望。沈聿最后那个无声的点头,
像一把烧红的钝刀,反复地、缓慢地切割着我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脏。十年。整整十年。
我像一个虔诚而愚蠢的信徒,守着一座早已坍塌、只存在于自己臆想中的神庙。
那神庙的基石,是他泣血的誓言;那神庙的穹顶,是他跨越重洋、一封封飞来的书信。
最初的信,带着浓重的墨水和泪水的洇痕,字迹潦草而颤抖,
每一笔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刻下的忏悔和思念。他描述着异国他乡陌生的天空,
抱怨着食堂难以下咽的食物,倾诉着深夜啃读艰深课本的孤独……信的末尾,
永远是不变的、力透纸背的誓言:“晚晚,等我回来!等我安顿好一切,就接你过来!
我答应过照顾你一辈子,决不食言!好好复健,等我!”后来,信纸变得考究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