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,黑色轿车非但没有向前驶离,反而急速向后倒去,轮胎摩擦地面发出“吱呀”的刺耳声响,方向正对着那群追来的歹徒。
付施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,他不是要救她,他是嫌麻烦,想直接把她送回到那些歹徒手里。
甚至,他可能和那些歹徒是一伙的。
巨大的惊骇席卷了付施曳,让她浑身一凉,像掉进了冰窖。
“不要,停车!”她失声尖叫。
车速越来越快,离那些已经露出得意笑容的歹徒越来越近。
歹徒们停下了脚步,站在原地,等着车子把她送过去,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。
求生的本能在此刻压倒了一切,付施曳几乎是凭借条件反射,猛地伸手去按副驾驶位的车门锁,“咔哒”一声,门锁解开了。
在那辆黑色轿车尚未完全停稳的瞬间,她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,纵身跳了下去。
脚踝落地的瞬间,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她疼得闷哼一声,差点摔倒,却强忍着疼痛,连滚带爬地站起来。
她完全顾不上这些,再次发足狂奔。
“妈的!别让她跑了!”身后传来歹徒气急败坏的吼声,还有更加急促的追赶脚步声。
他们没想到她会跳车,愣了一下才追上来,速度比之前更快了。
付施曳不敢停下,只能拼命地跑,她拐过一个街角,又拐过一个街角,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开追兵。
她的肺部像要炸开一样,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。
绝望之时,她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运。
前方出现了一辆白色的SUV,正减速准备驶入小区,自动抬起的栏杆是黄色的,上面贴着反光条,在灯光下很显眼。
付施曳再次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,冲向那辆SUV的副驾驶座一侧
她甚至来不及拍打车窗,直接伸手去拉车门把手。
谢天谢地,车门没有锁!
她猛地拉开门,在车主惊愕的目光中,几乎是栽进了副驾驶座,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车门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响。
“快开车求你救救我有人在追我,去哪都行我求你了。”她蜷缩在座位上,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脸上泪水、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,狼狈不堪。
驾驶座上的男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。
他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看向车外,看到几个形迹可疑、面色凶狠的男人正朝这边张望,还快步跑了过来。
男生没有过多犹豫,甚至没有多问一句,他反应极快地踩下油门,方向盘一打,白色SUV没有驶入自家小区的方向,而是在五分钟后迅速地汇入了主路车流。
轮胎摩擦地面发出“吱呀”的声响,车子加速很快,瞬间就把那些徒劳追赶的歹徒远远地甩在了身后。
车内弥漫着淡淡的奶茶香,中控台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珍珠奶茶,杯盖是紫色的,吸管还插在里面。
舒缓的轻音乐从车载音响里流淌出来,是《卡农》的钢琴曲,温柔的旋律像一双温柔的手,轻轻抚平了付施曳紧绷的神经。
直到车子开出了好几个街区,确认后面再也没有人追赶,车速才渐渐平稳下来。
付施曳瘫在座椅里,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,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她,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你没事吧?”开车的男生轻声问询,声音清澈。
付施曳缓缓转过头,这才真正看清她的救命恩人。
男生看起来非常年轻,约莫十七八岁,皮肤白皙,眉眼干净柔和,眼睛是暖棕色的,像秋天的阳光。
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,鼻尖一酸,眼泪差点又掉下来。
“没事了,谢谢你,真的非常感谢你。”她哽咽着道谢,努力想平复呼吸,却还是有些结巴,“对不起,吓到你了,我刚刚实在是……”
“人没事就好。”男生从副驾驶座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包纸巾,递给付施曳,“要不要报警?”
付施曳接过纸巾,抽出一张,轻轻擦了擦脸。她犹豫了一下,摇了摇头:“暂时先不用,谢谢。”
不说报警后能不能抓住那些歹徒,就算抓住了,没几天他们也会被放出来。到那时候,她和付渝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。
年轻人点了点头,没有强求。他看出了她的顾虑,很体贴地没有追问,只是调高了空调温度。
刚才为了凉快,他把温度开得有点低,现在暖风缓缓吹出来,包裹着付施曳,让她感觉暖和了很多。
“你要还是冷的话,我这里有件外套。”他指了指后座,“干净的。”
“不用了,谢谢,这样就好。”付施曳连忙摆手。
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,只有《卡农》的旋律在轻轻流淌。
付施曳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。路边的商店大多已经关门,只有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;偶尔有行人走过,大多是晚归的上班族,步履匆匆。
为了转移注意力,也为了缓和气氛,付施曳试着找话题: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……我叫付施曳,今年21,你呢?”
“我叫步亦。”男生微笑着回答,笑容比刚才更深一些,“今年18岁,是暨京大学的新生,9月份入学。”
“暨京大学?”付施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,“这么巧,我本科是豫南大学的,现在暨京大学跟着温苡教授做项目。”
这奇妙的缘分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,付施曳心中的恐惧和阴霾被冲淡了不少。
“温教授吗,我知道她,”步亦的眼睛亮了一瞬,语气里带着崇拜,“她很厉害。”
“是,而且对学生也很好。”付施曳笑着说,想起温教授帮她垫付母亲手术费的事,心里升起暖意。
“你家在哪?我送你回去吧,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走不安全。”步亦主动提起送付施曳回家。
付施曳没有推辞,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“星光小区3号楼”,离这里不算远,开车大概十分钟。
一路上,付施曳和步亦聊起了很多关于暨京大学的话题,校园里的樱花道春天的时候特别美;食堂三楼的糖醋排骨是暨大的招牌菜,每天都要排队;还有学校附近的小吃街,晚上很热闹。
这些轻松平常的话题营造出的短暂安宁,像是一个安全的茧,将付施曳从刚才那场可怕的遭遇中暂时剥离出来。
然而,当车子驶近她租住的小区时,付施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。
她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,心中再次被冰凉的后怕和沉重的忧虑填满,那些歹徒会不会找到她的公寓?慕骞到底欠了多少钱?这件事又该怎么彻底解决?
这些问题像一块块巨石,压在心口,让她喘不过气。
车子平稳地停在了星光小区的楼下,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,楼道里的声控灯偶尔会失灵。
“到了。”步亦轻声提醒,熄了引擎,车内的音乐也随之停止,只剩下空调的轻微声响。
付施曳回过神来,再次郑重地道谢:“步亦,今天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了,要是没有你,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,我能不能加你个微信,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你。”
“不用这么客气,举手之劳。”步亦笑着拿出手机,屏保是一只红腹松鼠。
他扫了付施曳的微信二维码,添加了好友。
“以后在学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也可以找我。”他又叮嘱道,“你回去后注意安全,晚上锁好门窗,要是再遇到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报警。”
她点了点头,眼眶有些湿润:“我知道了,谢谢你,你也早点回家,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付施曳推开车门下了车。她站在公寓楼下,看着步亦的白色SUV缓缓驶离,尾灯的红光在黑暗中越来越远,最后消失在街角,这才转身快步走进楼里。
声控灯因为她的脚步声亮起,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狭窄的楼道,没有任何异常。
她飞快地掏出钥匙,打开房门,闪身进去,立刻反锁了门,还挂上了防盗链。
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她听着自己依然有些急促的心跳,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同噩梦般在脑海中回放,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,让她浑身发冷。
“幸好遇到了步亦。”她小声嘀咕,抬手按了按胸口,试图平复呼吸。
走到客厅,她打开暖黄色的小台灯。
不一会儿她又走回去,反复确认了门锁是锁好的,才稍微安心了一些。
为了待会儿能睡个好觉,她试图转移注意力,于是打开手机准备刷一会儿。
点开微信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,是付渝下午发来的,问她周末回不回家。
她本想给付渝回消息报平安,但忽然想起这个点付渝应该已经睡了,而且这件事一两句话也讲不清楚,还是第二天打电话细说比较好。
刷了会儿她放好手机起身去洗澡。
浴室里的热水刚打开时有些凉,随后才渐渐变暖,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,洗去了一身的冷汗和疲惫。
裹着浴巾回到客厅,她又拿起手机兴致勃勃地刷了会儿朋友圈,本科的同学发了实验室的日常,配了一张堆满仪器的照片;董卓成发了一条参加学术会议的动态,照片里他和几位专家站在一起,笑容满面;还有实验室的师兄发了一条美食动态,是他自己做的红烧肉。
她刷着刷着,竟破天荒看到了齐泽谨发的朋友圈。
这条朋友圈只有一句话:遴选科研人才,德才兼备,以德为先。
这是在讽刺哪个学生?
又是在警醒哪位教授?
付施曳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,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学术不端的大新闻,她懒得搜索琢磨了,关掉手机准备睡觉,即使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51: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