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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租住的公寓时,楼道里声控灯已经熄灭。付施曳摸黑掏出钥匙,钥匙串上挂着的小鲸鱼挂件撞在铁门把手上,发出“叮铃”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。

推开门,一股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扑面而来,这是她上周刚换的床单,还没来得及彻底散尽水汽。

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小台灯,灯光勉强照亮沙发和书桌。

付施曳踢掉脚上的鞋,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,快步走到书桌前。

她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,按下电脑开机键,屏幕亮起的瞬间,反光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眼底未散的惊慌。

点开浏览器,她快速输入“温苡&齐泽谨”,键盘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清脆。

页面迅速刷新,第一条搜索结果就是温苡的学术简历。

“温苡,脑机接口技术全国重点实验室主任,国家‘脑计划’首席科学家,曾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,主持国家级项目100余项,发表顶刊论文……”

付施曳滑动滚轮,目光扫过一连串耀眼的头衔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鼠标,她早就知道温苡是学术大牛,却从未想过对方会和齐泽谨有交集。

直到一行加粗的黑体字闯入视线:“温苡,脑控未来科技有限公司首席研究员”。

付施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,指尖瞬间沁出冷汗,脑控未来是专注于脑机接口的商业化应用,控股人就是齐泽谨。

她继续往下滑,下一秒,一行小字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的眼睛:“据悉,温苡与齐泽谨为母子关系。”

“啪”的一声,左手攥着的手机从手中滑落,砸在柔软的地毯上,屏幕亮起又暗下。

她瘫坐在椅子上,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,反复确认了三遍,才敢相信这不是幻觉。

那个在学术圈如神坛般存在的温苡教授,那个将她从绝望边缘拉回来的导师,竟然是齐泽谨的母亲?

“幸好……幸好刚才跑了。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。

如果当时真的跟着师兄师姐进去了,和齐泽谨在温苡面前碰面,对方只要一句话,就能揭穿她“慕施曳”的过去。

到时候温苡还会相信她吗?还会愿意收她做学生吗?

她站起身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,书桌旁的窗户没关严,晚风顺着缝隙吹进来,带着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香味,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混乱。

必须拖,她双手撑在书桌上,眉眼间是散不去的忧虑。

至少要拖到她正式成为温苡的学生,有了学籍这个“保护伞”,她才能考虑要不要坦白,否则以齐泽谨对她的恨意,绝对不可能让她继续留在温苡的课题组。

突然想到什么,她蹑手蹑脚走到付渝的卧室。确保屋里的人没有被她吵醒后,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冷水。

玻璃杯壁很快凝满水珠,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心脏,稍微平复了些焦躁。

她想起昨天在齐家门外的仓皇逃窜,想起那个蓝瞳男人,想起那些追债的歹徒,还有那句“据悉,温苡与齐泽谨为母子关系”。

生活好像总是这样,刚给她一点希望,就立刻抛出更大的难题。

她躺到沙发上,明明很困,大脑却异常清醒,直到凌晨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

醒来时是清晨六点,窗外天刚蒙蒙亮,可付施曳如何也睡不着了。她索性起身,换上运动服,绕着附近的公园慢跑。

公园里已有早起的老人在打太极,收音机里放着舒缓的戏曲。

她沿着小道跑了三圈,呼吸渐渐平稳,可心里的焦虑却丝毫未减。

这次躲过去了,下次呢?温苡肯定会再安排聚餐,到时候她还能找什么借口?

跑完步吃完早餐,付施曳提前半小时到达了实验大楼。

八楼实验室区域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电子设备的味道。

消毒水是每天保洁阿姨拖地时用的,电子设备的味道来自实验室里的服务器,混合在一起,竟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。这种精确、逻辑、可控的环境,是她生活中最缺乏的东西。

“早,施曳。”Temur已经坐在工位前,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T恤,领口印着乌兹别克斯坦国旗的小图案。

“早。”付施曳勉强笑了笑,走到自己的工位。

她打开电脑,先是处理了几封邮件。其中有董教授发来的论文修改意见,有期刊编辑的审稿提醒。

可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没几个字,注意力就飘远了,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上,反复确认着温苡上班的时间。

九点整,温苡准时从学生办公室门口路过。

“老师,早。”付施曳和Temur几乎同时打招呼。

Temur还特意把桌上的报告整理了一下,放在显眼的位置,似乎想让温苡看到他的努力。

温苡微笑着点头,目光在付施曳脸上多停留了一秒,她注意到付施曳眼底的青黑,像是没睡好。

“早,昨晚没休息吗?”她的声音温和。

付施曳手指下意识地攥着衣角:“没怎么休息好……老师,很抱歉没能参加聚餐,昨天家里出了点事。”

“没事,家里有事难免的。”温苡摆了摆手,语气轻松,“等大家都有空,再聚一次就是了。”

这时,秘书孙晴快步走过来,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:“温老师,十点的会要开始了。”

温苡点点头,对两人说了句“你们忙”便转身跟着孙晴走了。

看着温苡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付施曳松了口气。

下午的工作是分析一组脑电波数据,需要提取出睡眠阶段的特征波段。付施曳戴上降噪耳机,耳机里播放着舒缓的白噪音,可注意力还是无法集中。

屏幕上的脑电波图谱像一条杂乱的曲线,α波、β波、δ波交织在一起,她盯着看了半天,也没理清头绪。

“温苡竟然是齐泽谨的母亲……”这个念头反复在脑海里盘旋。

她本是个能把情绪和工作分得很开的人,当年慕骞和付渝天天吵架,她照样能在出租屋里刷题到凌晨。

可这次不一样,齐泽谨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,而温苡是她唯一的庇护所,现在这把剑和庇护所竟然是母子关系,她连逃的地方都没有。

“遇到难题了?”Temur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,他的声音透过降噪耳机传来,带着一丝模糊的质感。

付施曳吓了一跳,猛地摘下耳机,差点把桌上的鼠标碰掉。

“哦,没什么。”她慌忙掩饰,指着屏幕上的图谱,“只是数据有些噪声,不知道怎么过滤。”

其实她知道该用小波变换,可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好随便说了句,希望快点结束和Temur的对话,她现在并不是很想跟人说话。

Temur俯身靠近屏幕,他的肩膀几乎碰到付施曳的脸颊,一股浓烈香水味混着恶臭味飘过来,让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。

“这里,”Temur指着图谱上一段波动剧烈的区域,指尖几乎碰到屏幕,“你看,这段频率在0.是δ波,属于深度睡眠阶段,噪声主要集中在高频段,用db4小波基做三层分解就能过滤掉。”

“谢谢,我试试。”付施曳礼貌地笑了笑,重新戴上耳机。

Temur还站在旁边,似乎想再聊几句,可她刻意盯着屏幕,假装忙碌,对方只好悻悻地走了。

中午快十二点,付施曳终于把数据处理完,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,打开手机刷朋友圈。

翻着翻着,步亦的朋友圈跳了出来。

是一条九宫格动态:第一张是红烧排骨,油光锃亮,上面撒着葱花;第二张是清蒸鲈鱼,鱼眼凸起,肉质鲜嫩;第三张是炒时蔬,翠绿的青菜上挂着油珠;后面几张应该是步亦的父母。

配文是:“周末家庭日,和爸妈切磋厨艺,输得心甘情愿。”

付施曳盯着照片看了很久,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半天,还是点开了步亦的对话框。

她很少主动找人聊天,步亦除外。

她打字:【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,哪个是你做的啊?看着都好好吃。】

打完字她特意加了个笑脸表情,语气里带着少有的讨好。

几乎是瞬间,“对方正在输入”的提示就跳了出来。

步亦:【红烧排骨是我做的,其他都是我爸妈做的】。

紧接着又发来一条:【我们还有一会儿才开动,你要是有空,可以过来吃饭。】

付施曳咬了咬嘴唇,回复:【好啊,我这就过去。】

她也想见见步亦父母,亲自给他们一家人道谢。

十五分钟后,付施曳就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站在了步亦家楼下。

步亦家在三楼,门没关严,留着一条缝,付施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。

她敲了敲门,门很快被拉开。

步亦系着一条黑色围裙,惊喜道:“快进来,我刚才还在和我爸妈说你呢。”

客厅里的光线很充足,浅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。客厅角落摆着一盆绿萝,枝叶茂盛,垂下来的藤蔓几乎拖到地板上。

“小曳来啦,快坐快坐,别站着。”步亦的母亲林婉从厨房走出来,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家居服,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,眉眼间和步亦有七分相似,气质温婉知性。

她手里拿着一块抹布,擦了擦手上的水,快步走到沙发旁,把靠垫摆好:“老步去泡茶,我昨天刚买的碧螺春。”

步亦的父亲步明哲从书房里出来,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,看起来很严肃,可看向付施曳的目光里带着长者特有的慈爱。

“小曳同学,欢迎欢迎,小亦跟我们说了,你是温苡教授的学生?温教授可是院士啊,你能跟着她学习,说明你很优秀啊。” 步明哲眼里满是对付施曳的欣赏。

付施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:“叔叔过奖了,我还有很多要学的。”

“对了,上次真的多亏步亦帮忙,要是没有他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她把果篮递过去,“一点水果,不成敬意。”

“哎呀,来就来,还带什么东西。”林婉接过果篮,放在茶几上,“你坐着,我去厨房看看,还有一道菜咱们就开饭了。”

步亦也跟着站起来,对付施曳说:“我去帮忙,你坐着就行。”

付施曳坐在沙发上,看着步亦和林婉在厨房忙碌的身影,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

她很少见到这样和睦的家庭,慕骞和付渝总是吵架,爷爷慕启重男轻女,家里永远弥漫着压抑的气氛。

晚餐吃得很愉快。

清蒸鲈鱼做得极其鲜美,鱼肉入口即化;时蔬火候刚好,青菜脆嫩,带着一丝清甜。

饭桌上,步家父母没有打探她的家庭情况,只是聊些学校的趣事。步明哲说起自己当年读书时的糗事,林婉笑着补充细节,步亦偶尔插几句话,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

饭后,步亦看了看表,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:“爸妈,我得去敬老院了,不然赶不上和老人们约定的时间了。”

付施曳有些讶异:“你要去敬老院?”

“是啊,每个周六都去,跟老人们约好的。”步亦笑着说,“他们喜欢有人陪他们说说话。”

付施曳心里一动,她想多了解步亦一些,便开口问道:“我也想去看看,不知道方不方便?”

“当然方便。”步亦眼睛一亮,“他们很喜欢新朋友。”

林婉也希望步亦能跟付施曳这种优秀的人多接触,赶忙笑着说:“方便!让步亦带你去。”

出步亦家小区时夕阳已经西斜,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带着一丝慵懒的暖意。

敬老院离步亦家不远,两人在小区门口找了两辆青色的共享电车,一路骑过去。

“你和你父母的感情真好。”付施曳忍不住说。

步亦踩着重叠的影子,声音带着一丝笑意:“他们确实很少吵架。”

他顿了顿,转头看了付施曳一眼:“怎么了,突然想到说这个?”

付施曳笑笑:“没什么,我随便一说。”

步亦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,没有再追问,只是放慢了车速,指着前方的街道:“前面就是我常去的水果小摊了,我们去买点吧。”

那小摊在老城区的一条窄街上,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,穿着一件白色的工装背心,腰间系着一条褪色的围裙。

老头的摊位不大,摆着橘子、苹果、脆枣,还有一些本地的时令水果。

看到步亦过来,老头笑得合不拢嘴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:“又要去敬老院啊?”

“是啊,”步亦停下车,熟练地拿起一个橘子。

“你这孩子……”老头帮着他一起挑。

老头想起步亦第一次来的时候才十二岁,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,怯生生地问“橘子多少钱一斤”,转眼间竟然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。

称重后,步亦笑着接过水果放进车筐里,又拿起一个塑料袋,挑了些脆枣:“再来点脆枣,这个水分多,吃着也方便。”

付完钱,步亦脚踩着踏板倒着绕了一圈,朝老头挥挥手:“走了。”

“诶,路上小心。”老头站在摊位前,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,才低头继续整理水果,嘴角还带着笑意。

通往敬老院的街道很热闹,卖蔬菜的小贩推着三轮车叫卖,卖肉类的摊主挥舞着刀,还有几个孩子在路边追逐打闹,笑声清脆。

可步亦总觉得这条街的热闹背后藏着许多未知的悲凉。

比如街尽头的那个大型垃圾堆,终年堆着废弃的家具和生活垃圾,散发着刺鼻的臭味。比如垃圾堆后面的敬老院,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。

敬老院的大门是铁制的,上面锈迹斑斑,门柱上贴着一张褪色的“禁止吸烟”标识。

步亦敲了敲门,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,很快,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头打开了门,是负责人马鞍池,神色稍显严肃。

“来啦?”马鞍池的目光在付施曳脸上停留了几秒,“这位?”

“我朋友。”步亦介绍说。

付施曳笑着回应马鞍池:“爷爷好。”

马鞍池也点点头,二话没说把一串铁门钥匙扔给步亦。步亦接过钥匙,转身带着付施曳上了楼梯。

楼梯间没有灯,只能借着窗外的光线往上走,台阶上积着一层薄灰,扶手是木质的,摸起来粗糙不平。

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单开铁门,锁身布满红褐色的铁锈,锁孔里还塞着一点纸巾,似乎是为了防止生锈。

付施曳从前没来过敬老院,她不禁疑惑,敬老院都是像这样用铁门将老人们锁起来吗?

步亦插入钥匙,转动时发出“咔嗒”一声钝响。

推开门往里走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院子,院子里种着一棵很高的香樟树,枝叶繁茂,遮住了大半个院子。

树下摆着四把长椅,几个老人坐在上面,一位奶奶梳着两条麻花辫,辫子里夹着几丝白发,手里织着一件毛衣;还有几位老人靠在椅背上打盹,身上盖着薄毯。

“小亦来啦!”麻花辫奶奶最先看到他们,放下毛衣,笑着朝他们招手,目光落在付施曳身上,好奇地问,“这位是?”

“奶奶,这是我朋友。”步亦把水果放在石桌上,开始给老人们分发,付施曳也走过去帮忙。

老人们很热情,围着付施曳问东问西。问她是哪里人,问她在哪个学校读书,问她喜欢吃什么。

付施曳耐心地回答,偶尔帮麻花辫奶奶理理毛线,听戴老花镜的爷爷讲过去的故事,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是军人。

老人们围在付施曳身边的时候,付施曳能闻到很明显的臭味,她怀疑老人们的衣服已经大半年没洗了。

直到傍晚,夕阳的余晖透过香樟树的枝叶洒在院子里,老人们开始犯困,两人才起身离开。

下楼时,付施曳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问:“步亦,我怎么觉得……这里有种说不出的怪。”

她想起那扇铁门,想起老人们身上的味道。

步亦突然停下脚步,转过头来看她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沉默了几秒后才调整好表情,笑着说:“是吗?我来这里五年了也没觉得奇怪啊,敬老院嘛,老人们大多是独居,性格可能和平常人不太一样,你习惯了就好。”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51: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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